文/伍里川

（作者伍里川，荔枝新聞特約評論員，資深評論員；本文系荔枝新聞客戶端、荔枝網(wǎng)獨家約稿，轉載請注明出處。）

近期有網(wǎng)友發(fā)帖稱，她的父親在某直播間花9999元下單了圓明園十二生肖獸首銅像之一的馬首。作為國寶的馬首可謂“無價”，而且不可流通，這也能買？這也能行？但就是此類幾無“技術含量”的赤裸裸騙局，居然可以在一些直播間明目張膽地上演。

據(jù)報道，“一眼假”的假古董直播間騙局正在掏空許多老人的錢包。這些老人對假古董深信不疑，甚至不顧家里人反對而瘋狂下單，鬧得雞飛狗跳。例如，媒體記者蹲守當晚發(fā)現(xiàn)，一個平均在線觀看人數(shù)僅140多的直播間賣了10-25萬元。這樣的銷售效率和成果是驚人的。

假古董并不是今天才有的，過往，它往往成為“地攤”的標配，游走在文明和貪欲、清醒和愚昧之間的灰色領域?？傮w上，由于它假得不能再假，即使凡夫俗子也多能識破，因而并不具有“傾銷”的可能。但直播時代的技術和流量賦予了假古董“批發(fā)式”流通的機會，這以一批老人被洗腦、被思想塑形、被圍獵為前提。

老人多有著豐富的人生經(jīng)驗，對騙術也有著本能的警惕，何以獨獨對網(wǎng)絡騙局缺乏抵抗力？

不得不說，此類直播間主播掌握了老人的心理密碼，也以情感擊打方式消解了老人們的基本識見或經(jīng)驗。例如，有主播在直播間多次暗示藏品價值高昂、有許多名人權貴求取不得，現(xiàn)在因為情義分享給家人們，不能做到保密的就不要拍。隨后，“保密”“格局”“情義”等彈幕滾動刷屏。

媒體梳理稱，主播的話術包括且不限于被境外勢力追殺、家族幫派內斗、重建博物館沒有地方存放藏品等，因此“需要家人們暫時守護這些珍貴的珠寶古董”。這種眼花繚亂的“打法”，讓老人的防線很容易陷落。

不只如此，主播編織完全虛假卻又自洽的世界、以“撿漏”為核心邏輯、雇人上演“藏品回收”戲碼，以此建立起一個“繭房”式欺詐閉環(huán)。掉入這種“繭房”的老人，不是甘心被騙子“私人訂制”，就是互相傳播和自得于錯誤信息，造成以訛傳訛、集體迷信。

直播間假古董騙局不僅騙了老人錢財，害得很多老人失盡養(yǎng)老錢，還破壞了家庭關系，影響了社會穩(wěn)定。我們不能容忍這樣的騙局繼續(xù)“風行”，不能容忍老人成為騙子眼里的“韭菜”“人頭”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受害者子女是目前維權和投訴的主力。多數(shù)受害者子女都嘗試過向平臺舉報申訴、反饋給相關監(jiān)管部門或者報警，但總體進展緩慢。

客觀上，直播間假古董騙局的始作俑者具有逃避監(jiān)管的意識，顯得很“鬼”。例如，為規(guī)避平臺監(jiān)管和后期維權，直播間通常會在左上角注明“虛構劇情”“劇情演繹”等字眼試圖免責。此外，他們往往深諳“閃電戰(zhàn)”手法，例如有直播間把“最后一件”的大師遺作花瓶以標價2380元的閃購鏈接出現(xiàn)，頁面顯示共有16件，數(shù)秒內售罄下架。而且，一些號被處理后會“死而復生”，平臺治理面臨的是反復而漫長的過程。這樣一來，取證和打擊難度可想而知。

左圖中的車隊和黑衣人“準備下鄉(xiāng)回收藏品”

但越是有難度，越需要以更強監(jiān)管的決心來應對。某種意義上，防范力量需要和騙子“拼手速”。

對此，平臺的主體責任依然要擺在關鍵位置。有短視頻平臺方向媒體表示，對有違規(guī)行為的商家和達人，平臺會依據(jù)違規(guī)情況采取下架商品、清退、禁止直播發(fā)視頻、封禁賬號等措施。但“假古董直播間”在平臺上的密集呈現(xiàn)說明，平臺監(jiān)管還有真空區(qū)域。這既考驗即時審查技術，也考驗常態(tài)化審查的責任心。

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”的局面并非不能實現(xiàn)，媒體記者和受害者家屬能發(fā)現(xiàn)的問題，平臺沒有理由發(fā)現(xiàn)不了。正如專家所建議的，平臺應當進一步加強賣貨直播間的準入機制，加強對主播的身份認證，還應加強止付制度的構建，設置資金凍結期。做到這些并不難。未來，平臺應該進一步優(yōu)化審查機制，提高對違規(guī)直播間的甄別能力和對亂象的應對能力。

直播間假古董騙局，說到底是一種詐騙，已涉嫌違法甚至犯罪。對于詐騙的認定和懲治，法律條文已經(jīng)很成熟、很清晰，唯一具有挑戰(zhàn)性的是，如何透過互聯(lián)網(wǎng)語境，對這類行為進行法治化審視。無論如何，監(jiān)管部門當依法適機介入，并形成多部門呼應、協(xié)作治理的合力。

民有所呼，我有所應。受害者子女的訴求不能成為“沉沒的聲音”，也不該變成一種無可奈何的情緒。別讓騙子哈哈笑、受害人苦兮兮。為了個體利益和公共利益，我們需要及時做出改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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